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(上)





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(一)


以女孩子來說,凌晨三點,是個危險的時間,

在我過往的刻版印象裡,凌晨三點的網咖更是充斥著各種你無法想像的可能,我以為我永遠也不屬於那種地方。

但是那一天,半夜睡不覺的我,不知那根筋不對勁,走進了那間名為「柏拉圖」的網咖。

一入內,各種機關槍「達…達…達…」的聲響回盪於室。

幸好,那並不是真人演出,而是一些客人在玩射擊遊戲。

那些客人沒有一個注意到我的存在,反倒是坐在櫃台的員工接待了我。

「妳滿十八了嗎?」他帶著微笑看著我,彷彿凌晨三點,像我這樣長髮飄逸、扮相清純的女孩出現在網咖,是一件奇特的事。

「滿了。」我挑出証件給他看。

「二十二了,真看不出來。」他說:「妳看起來像十六。」

我無奈的笑了,天生的貝比FACE,讓我常有這方面的困擾。

「第一次來嗎?」他問。

我點點頭,有點不習慣網咖裡吵雜的聲音。

他帶我到角落一隅的電腦前,並且教導我使用他們的系統。

突然間,坐在我身旁的男客人打破了他的咖啡杯。

咖啡杯碎了一地,我的滑鼠也差點被咖啡弄溼,我趕緊將滑鼠移到我的左手邊。

這時才抬頭,看了坐在我身邊的魯莽少年一眼。

才一眼,我就收回了視線,不敢看第二眼。

因為他是我國中時期暗戀的男生,名叫程中馳。

「你沒事吧?」那員工問的是他。

「我沒事,很抱歉,弄翻了。」

由於我不敢再正視他,所以無法猜測出他此刻臉上的表情。

「哥,你先回去吧!」那員工如是說。

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兄弟關係。

「那我回去了。」程中馳站起身,朝門口離去,這時我才敢,很沒種的,望他的背影一眼。

七年了,他不但像以前一樣又高又帥,而且全身上下更是充滿了成熟穩重的男人味,我怎麼知道的?因為我的鼻子正聞著他弄翻的香純咖啡,真是太濃郁了。

剛剛我離他好近,不是嗎?

那大概是我一生中,離他最近的一次。

我低下頭看著他弟弟正忙著整理地上的玻璃碎片,而我在想,他還會在來嗎?

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,遇到了我的初戀情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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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(二)


如果愛可以讓人變得勇敢,那愛也能使人精神飽滿。

經過昨日的熬夜,照道理,此刻,我應該昏頭轉向,並且恨不得立即呼呼大睡一場才對,但是我沒有。

我還是依然坐在網咖裡,不時地左顧右盼。

我為什麼來?我的心思連三歲小孩都能識破。

我搜尋他,期待能再次見到他。

我不喜歡談,我為什麼曾經那麼喜歡他?

因為那種感覺,只有曾經有過跟我相同經歷的少女才能體會,那是女孩共同的回憶,最初的悸動。

他真的來了,只是這一次,他沒有坐在我的身邊。

而是坐在我後方左側的位置。

我很失望,因為這樣我就看不到他的臉,而他也看不到我,除非他回過頭。

我的腦筋又打結了起來,一個大男人三更半夜不睡,跑到網咖來,做什麼?

看色情圖片嗎?

好像也不是,這一間網咖給人的感覺很正派,色情網站是禁止瀏覽的。

那他來做什麼?玩網路遊戲嗎?

的確,我看到他連上了某個網路遊戲。

而我也立即連了上去,那是一款角色扮演的遊戲,我為自己取了個名字叫「生不如死」,因為我知道我這個生手一定很快就會被老手給殺死。

我的「生不如死」走在一個城堡當中,在茫茫人海中,我如何找尋程中馳呢?

忽地,我看到畫面中一個小人從我面前經過,而他的名字叫「勇者無懼」。

既然叫「勇者無懼」那他應該就要有勇者的胸襟,我當場喚住了他。

勇者無懼回過了頭:「有什麼事嗎?」

「我不會玩,你可不可帶我玩?」

「好啊!你跟著我。」看來「勇者無懼」並沒有被我的「生不如死」給嚇到。

於是我的「生不如死」跟他一起去浪跡天涯,二個小時下來,我和他成為了朋友。

突然間「勇者無懼」跟我說:「你等一下,我想去上洗手間。」

我回答;「OK!」就回頭看了程中馳一眼,程中馳居然站起身來,走進了洗手間。

我當場楞住了。

我知道這樣有點卑鄙,侵犯了他人隱私,但我還是彎下了腰,溜到程中馳的電腦前,看著畫面上四個金光閃閃的字,寫著:「勇者無懼」。

我發誓今後我如果再玩網路遊戲,我一定死也不會去上洗手間。

「妳在做什麼?」這股聲音讓我背脊一涼。我回過頭,站起身來,望著高我一個頭的程中馳,而他臉上的表情更是陰晴密佈。

「你不是去上洗手間嗎?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?」

「我只是去洗手。」他很有耐心的回答我這個愚蠢的問題,追問著:「你呢?為什麼蹲在這裡。」

「我…我…肚子痛…」我立刻假裝痛苦彎下腰來。

我知道這答案很難令人信服,但我求他能放我一馬,不要讓我在他面前失去了自尊。

因為我沒有準備,要在此刻,拉下臉告白。

「你沒事吧!」他的手扶住了我,想必他是接受了我那鱉三的藉口。

「我想回家。」我開了口,此刻我只想逃回家,生生世世永不見他。

「我送你回去。」他說。而我的臉立刻一陣青一陣白:「不用了,我家很近。」

「你不用客氣,我送你。」他堅持護送,而我卻堅持反對到底。

也許是我情緒化,但此刻我就是不想見他,因為他會讓我憶起我剛才像小偷般偷偷摸摸的行為。

「我不用你送。」我發火,鬧小姐牌氣。

男人一定不會懂我在氣什麼?也許女人也不懂?

「為什麼不?」

「我又不認識你,現在凌晨五點,我怎麼知道你會帶我上那去?」

我口是心非的胡扯一通,只是為了能早點離開他的視線。

但很顯然地,他很認真的聽進去了。

「那你自己回家小心點。」他的臉色變的不太好看,好像我得罪他一樣。

但我沒辦法,我寧願惹他不高興,也勝過於讓他發現我的不完美。

「嗯。」我點點頭,口拙的轉身離去。

明天凌晨三點,我絕不會在網咖出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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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(三)


凌晨三點,我在家。

心不甘、情不願地,用著家裡頭的龜速網路上網,那連線的速度,慢的,我看,足以令一個柔順的淑女,長出鬍子。

但是電腦那頭的「勇者無懼」並不介意。

在虛擬的世界中,無論我們做什麼事?去那裡去?

他都會像個優雅的王子般等著我,為我守候。

每當他停下腳步等我時,我的心總是暖烘烘的,好像他是個騎白馬的王子,而我是他握在手心裡小心呵護、不敢損傷的公主。

我想他應該是個體貼的男孩子,不然他大可不理我,拍拍屁股就走。

當然我這個公主也不是全然的安份,當我高興的時候,我會喚他「勇」,當我不高興的時候,我叫他「懼」,而他似乎也不甘示弱,跟我培養出一種屬於我倆的默契。

當我叫他「勇」,他就叫我「生」,當我喚他「懼」,他就叫我「死」…

因為我不想「死」,所以大部份的時間,我都很安份、不敢作怪的喚他「勇」。

「勇,為什麼你都這麼晚不睡?」我好奇。

「你不也是這麼晚不睡?」他硬是要將我拖下水。

認識兩天,有時候覺得他很賊,總不願打開心房與我聊天,我思忖著會不

會是男人打開心房的速度比女生慢呢?

還是他本身就是個不喜歡討論自己的人?

「因為我現在放暑假,所以可以日夜顛倒。」我胡亂搪塞。

其實我的作息原本蠻正常的,平常最晚不超過一點就上床當睡美人。

但為了他,我的王子,我寧願犧牲睡眠,奉陪到底。

「你是學生?」他問我。

「我是,你呢?」

「我也是。」

「你是那間學校?」我好奇。

「我成大,你呢?」

「台南女子技術學院。」

「妳們學校不錯。」他讚美著。

「真的嗎?」我在營幕前,兩個眼睛像漫畫書般亮晶晶、閃星星,彷彿聽到天方夜譚。

雖然我覺得我的學校很棒,可以學到很多東西,但外面的人卻不是這麼認為。

畢竟郎法羅說:

「我們以自己的能力來評論自己,別人以我們過去的成績來評斷我們。」

所以少小不努力,也怨不得別人。

只是他這樣讚美,是不是有種公然扯謊的嫌疑?

「當然是真的^_^」他再次肯定,給了我一個微笑的符號。

但我還是不死心的追問:「那裡不錯?」

「你們學校的女生都長的不錯。」

語畢,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,一張臉如同被芒果打到一樣。

輕浮!好輕浮!

「你所謂的不錯,就是指這個?」我難掩失望,也許是我希望他能與別人不同。

「開玩笑的^_^」

又是這個微笑的符號。

但開玩笑?

我為什麼一點也笑不出來?

「我是很嚴肅的.」

「你們女生真奇怪。」

「有什麼好奇怪的?」

「很愛生氣。」

這…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?

我愛生氣,跟別的女生愛生氣有什麼關係?

別的女生愛生氣,又與我何干?

他認識很多女生嗎?不然為何敢做如此斷言?

「我沒有生氣。」我補充道:「我只是鼓起臉,嘟起嘴,皺起眉頭而已。」

「我能想像你可愛的樣子^_^」他又笑了。

「可愛?」

他居然說我可愛,根本就沒見過我,居然說我好可愛?

有此證明,他果然是一個很輕浮的男生。

「是啊…難道你不可愛嗎?」他的話聽起來就像在試探我的外表。

我可愛嗎?

答案當然是肯定的。

但是用可愛來形容我,簡直是一種污辱,我其實只能用「明眸浩齒、清逸

脫俗、國色天香」來形容。

但爸媽有交待,外表不過是臭皮囊,過幾年就爛了,做人要謙虛一點。

聖經上也說了:「留著別人來讚揚你,讚揚不要出自自己的嘴裡。」

所以為了維護我虛假的美德,只好暫時忍住。

「我有點小肥…」

說實在的,有時我誠實過了頭。

我到底在寫什麼啊?怎麼把我的小蠻腰胖了一吋的小秘密告訴了別人。

「還有點黑…」

這幾天放春假,和同學去墾丁玩,曬的很黑,根本還沒完全白回來。

「臉上有痘痘…」

當然啦!作息不正常,臉上怎能不冒出小痘痘呢?

真討厭的小痘子,長了一顆在臉上,超級礙眼,明天就把它擠掉。

我話還沒說完,一個令我傻眼的現象出現了。

「勇者無懼」居然迅速離線了。

我張口結舌,難以置信。

他為什麼連「再見」都沒有說,就溜掉了?

這難道就是-殘、酷、的、事、實。

我是恐龍。

他以為我是。

於是乎,就像逃命般逃之夭夭?

我悵然若失,因為長期以來我一直幻想他是一個體貼的男孩。

但此刻他卻因為我說自己長的又胖又黑又長痘痘,就現實的跑掉了。

這就是我國中時暗戀的男孩子嗎?

我的一顆心難以置信地,沉了下來,冷到不行。

如果他真是這種人,那這七年來的暗戀與相思,豈不是白浪費了?

會是這樣嗎?

我無法抑制地胡思亂想,將淚水,止不住地獻給我的床舖。

這一定是上天給我的懲罰,懲罰我迷戀他人的外表,

而不去探求他人的心靈,最後只好自嚐惡果。

如果真是這樣,那我向天祈求,祈求再給我一次重新認識他的機會。

也許他的心靈就像他的外表般,一樣美好,而我沒有判斷失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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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(四)


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。

我知道我很沒出息,但我還是來了,由不得我自己。

只因連續九天的春假,即將在後天宣告結束。

為了調回時差,明天我會提早就寢,不可能有機會來。

所以今日極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程中馳,因此我不想放棄。

我坐在老位子上,一條粉紅長裙快拖到了地。

我托著香腮,玩弄著手上的滑鼠,眼光不時的瞄著大門口,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。

程中馳終於出現在大門口,一身藍白色的格子襯衫,深藍色牛仔褲包裹他筆直的長腿,瀟灑的,差點讓我目不轉睛。

原本我的眼神應該立即閃開,但是我沒有。

我鼓起勇氣、假裝不以為意、很碰巧地抬頭看了他一眼。

而他,居然對著我笑,笑的好迷人,好可愛。

這是他第一次對著我笑,我的一顆芳心頓時失去分寸。

一瞬間我忘了他有多麼的現實,多麼的重視女孩子外表。

因為我跟他比較起來,也只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。

「你上次沒事吧!」他走過來關心我。

「我沒事,謝謝關心。」我心跳一百,假裝鎮定。

他跟我點了個頭,像是在跟我打招呼,隨後走到我的斜後方,坐上了他的老位子。

我想他又要進入虛擬世界裡了。

我正襟危坐,正視自己的電腦,扮演起「生不如死」的角色。

畢竟「勇者無懼」還欠「生不如死」一個合理的交代。

老實說,如果他不解釋清楚,那我的心情也會彷如是「生不如死」。

才剛登上遊戲,「勇者無懼」就出現在我眼前,我快速的走了過去,恨不得我的小人會輕功,朝他飛奔過去。

倏地,網咖一片烏黑,停電了,現場一片混亂。

「淦…淦…淦…」的叫罵聲喧囂四起,我嚇的差點奪門而出,凌晨三點,網咖果然是雄性動物的天下。

突然間我聽到了一個椅輪子轉動的聲音,而那張椅輪子正朝我的方向轉了過來,而且靠我很近。

「你別怕,是停電。」在黑暗中,程中馳用著很溫柔、低沉的聲音對著我說。

我知道他離我很近,因為透過微光,我看到了他俊秀的臉龐。

「我知道。」我回答的冷靜,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我講這些?

如果不是處於黑暗之中,他一定會發現我的臉紅的像蘋果一樣。

有人等的不耐煩,開始大聲咆哮:

「昨天也停電,今天也停電,你們是怎麼回事?」

程中馳的弟弟,急忙的道歉:「對不起,請等一下,電應該馬上就來。」

而我的思緒卻停在「昨天也停電」這句話。

如果昨天也停電,那「勇者無懼」昨天的遁逃行為就有跡可尋了。

「你…」在黑暗中,他開了口,停頓了一下。

「我怎麼了?」我根本猜不出他要跟我說什麼?

「沒事。」他又突然欲言又止。

這倒是令我找到了話題:「昨天也停電嗎?」

「嗯。」他只答了一個字。

感覺上他是個很悶的男孩子。

從我國中第一次看到他時,他在眾人之中就顯得相當文靜。

他的五官卻是不安份地閃耀著光芒萬丈,他的眸子好似發電機般,放送搶力電流,企圖電死每一個國中女生。

然而女孩子都喜歡他這一型的,成績好,腿又長,一張臉像明星,個性卻溫文內向,念男生班,卻沒有跟任何一個女生走的近,身旁也沒跟著一群三八兮兮的阿花女,這樣的他,是校園的白馬王子。

沒有人理會他的不解風情,只是將他的所有冷漠,解釋為受不了的酷。

我也不只一次的幻想,我在他面前不小心地快要跌倒,而他像個英雄般扶住了我,然後對我一見鐘情,見而展開熱戀、愛情長跑、結婚生小孩、含飴弄孫,就連入土也要像梁山伯與祝英台一樣,合葬在一起。

這是我個人的劇本,但很顯然不是老天爺的劇本。

老天爺為我安排的劇本,主題就叫「了無生趣」。

否則我就不會念到大四了,還沒談過一場戀愛,手兒沒被牽過,唇兒沒被吻過。

但儘管有點暴殄天物,但我還是像多數女孩所堅持的那樣。

最好的,總是留在最後。我寧缺勿濫。

「停了多久?」幸虧,身為新世代女性的我,還算積極,想了半天,終於找到了話題。

「停了半小時。」

「這麼久?」我驚呼。

「你…」他說話又開始吞吞吐吐。

「怎麼?」

「你…要不要出去等?」

他的提議頗為奇怪,但也算是一種契機。

「好。」我爽快答應,隨著他步出了網咖。

兩個人站在網咖門口,凌晨三點多,街道上冷冷清清,倒是一家麵攤繼續在營業。

我抬頭望著天空,灰藍色的天空,帶著一點紅,說不上特別美麗,但是如果有人喜歡朝陽,有人喜歡黎明,那我想大概也有人喜歡凌晨三點的夜空。

神秘而幽靜,宛如隨時隨地會被暗殺。

「你想不想吃麵?」他問。

「嗯。」我點點頭,我的小蠻腰肥了一吋,照道理,我不該吃任何宵夜的,但為了他,我容許自己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為。

我和他坐在麵攤吃麵。

但是令我難以相信的是吃麵的時候,他居然沒有開口跟我說一句話。

喔!好冷!好冷!

冷的不是天氣,而是他這個人。

「我請你。」

在付錢的時候,他這麼對我表示,我受寵若驚。

他請我?他跟我非親非顧,根本連朋友也談不上,為什麼要請我?

「謝謝。」我對他甜甜的一笑,希望我的微笑值得換取一碗三十元的乾麵。

「你還要進柏拉圖嗎?」他念著網咖的名字,我還一時會意不過來。

「不!我要回家了,明天是春假最後一天,我要回家補眠調時差。」

「你的意思是明天你不會來?」他問。

「我應該以後都不會來了,如果來,也絕不會在這麼晚的時間。」

「那…」他停頓。

「什麼?」我有點急,如果不是看他長的那麼帥,我真想拿棒槌往他頭上敲一記,怎麼會有男生口才如此遲鈍?

「那…再見了…」

他這麼殘忍的對我說,我一顆心沉到谷底。

「再見。」我失望地,獨自一人跑回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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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(五)


「他一定對你有意思。」

在電腦教室裡,藍詩一雙伶俐的大眼睛,生龍活虎的閃著光亮。

藍詩的父母雖然給她取了一個有如瓊瑤小說女主角的名字,但她的個性卻完全不如夢似幻,相反地,她的個性就像她俏麗的短髮般,磊落,作風明快。

「可是…」我抱怨著:「他好像很內向…講話吞吞吐吐的。」

「有些男生就是這樣,悶騷,不過這種不善言辭的男生比較純情可愛,難道你不喜歡?」

藍詩真是我肚子裡的迴蟲,大學四年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快速了解我的心理狀態。

「我喜歡啊!」我嘟起嘴,有點害羞的承認。

真討厭,雖然我把程中馳嫌的半死,但是我就是偏偏喜歡這一型的男生。

「那你就去追他。」

「追他?」我皺起眉頭,懊惱:「可是我不敢倒追男生。」

「什麼倒追?」藍詩眼一瞇,彷彿我說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話:

「親愛的,從今以後讓倒追兩個字,從你的腦子裡徹底消失。」

藍詩用纖纖玉指舉著數字「一」:

「我們不說倒追兩個字,我們只說一個字,那就是追。」

「追?」我差點忘了,藍詩是個女性主義者。

「是的,追!追!追!」她興奮的說。

一副獵物就在眼前,而她勢在必得的模樣。

有時我祟拜她追男人的勇氣,但我就是做不到。

「怎麼追?你教教我?」

她一手靠著我的肩膀,得意洋洋的說:「好吧!念在我跟你同班四年,你都任我蹂躪、任我欺負的份上,我就教教你。」

「成大的是吧!」藍詩一副經驗老道的模樣:「什麼科系?」

「不知道。」我據實以告。

「不知道?不知道你還暗戀人家?」藍詩大驚小怪。

「不行嗎?有些人在路上隨隨便便遇到一個人,還不是什麼都不知道,就認定了對方是他一生的伴侶,那我不知道他的科系也是挺正常的。」我反駁。

藍詩立刻了悟的用指尖在鍵盤上敲了敲。

「好吧!那我來查。」

搜尋引擎上,程中馳三個字,立即印入眼簾,外加一排榜單資料。

「找到了,成大電機所博士班一年級。」

「他才大我兩屆,我大四,他怎麼可能會是博士班?」

「土包子,人家是跳級念,成績夠好,教授喜歡,就能直升。」

「你怎麼知道這麼多?」

「因為我有朋友也是成大電機所,我可以幫你打聽他的消息。」

「太棒了!」我真是祟拜藍詩的交友廣闊,但我那顆小腦袋頓時又打結了起來:「等等…你是說他將來會是個博士?」

「如果沒意外的話,應該是。」

「那我跟他就更不可能了,學歷差這麼多。」我失望的說。

「別妄自菲薄,姑娘,憑你的美貌和智慧足以戰勝這一切。」藍詩為我打氣。

「你對我這麼有信心?」我疑惑。

「不…我是對男人的好色程度有信心。」她笑的好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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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點,我在網咖(六)


我來到了程中馳的研究室,站在程中馳身後,注視著他坐在書桌前埋頭苦淦的背影。

這一切都得感謝藍詩的神通廣大,她的朋友歐谷地不但是成大電機研究生,而且恰巧就和程中馳同一間研究室,這也許證明了我跟程中馳在冥冥之中是很有緣份的。

我趁著藍詩跟歐谷地在玩電腦之際,我走到了程中馳身後。

偷看著正在念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原文書的他,他連背影都好帥,好寬闊的肩膀,結結實實屬於男人的。

我輕輕的喚了他:「嘿!」

程中馳回了頭,看到我,如同看到鬼一樣。

原子筆和尺通通掉到地上了。

我噗噗一笑。「你怎麼嚇成這樣?」我欣賞著他錯愕的模樣,好似我真的有

那麼大的魔力足以令他手足無措。

「你怎會在這?」他掩飾慌張地順手將原子筆和尺撿起來。

「我陪同學來找朋友,沒想到就遇到你了,好巧喔!」我吐吐舌頭。

這時我才了解原來巧合是可以靠自己製造出來的。

「真的蠻巧的!」

「原來你是成大的。」我佯裝不知。

「你呢?」

「我台南女子技術學院。」我正式介紹著。

想起了勇者無懼跟我說過的話「你們學校女生都長的不錯!」,然而在現實生活中,程中馳又是如何回應我的呢?

「什麼科系?」他問我。

「你看我的氣質像什麼系?」

我喜歡人家說我像舞蹈系,那表示我的身材很曼妙,也喜歡人家說我是音樂系,那表示我很有氣質,也可以說我是美術系,那表示我看上去才華洋溢。

「我猜不出來。」他皺起眉頭,一副我在為難他的樣子。

我在想會不會他根本對於我是什麼系一點興趣也沒有,只是隨口問問,而我卻自以為他真的想知道,有時我真是自作多情過了頭。

「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會計系。」我不好意思的說。

「你…真好玩。」他微笑。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
「許我心。」

「很好聽的名字。」

「你…」我驚訝他的反應為什麼跟一般人不太一樣?

一般人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都是說:「啥?你叫什麼名字,你再說一次?」

而他卻沒有,顯然他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。

「我心,你遇到朋友啊?」藍詩走過來,十分配合地與我合演這場戲碼。

「是啊!很巧。」

「那帥哥,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啊?」藍詩順水推舟的幫我問著程中馳。

「好啊!」程中馳這麼回答,我在心中喝采歡呼,彷彿一道彩虹越過。

我們四個人就一起去了家很有氣氛的民歌餐廳,程中馳就坐在我對面,我點了份牛排,小口小口的吃著,吃一口就用濕巾擦擦嘴,深怕有髒東西留在我的臉上,破壞了我的完美。

台上有個很美麗的民歌手,她唱著一半,突然對著大家說:「這首歌獻給我的學長程中馳,謝謝他,今晚來聽我唱歌。」

然後她就哼起了一首歌名叫「放一顆心」,原唱者是杜德偉,是一首很好聽的情歌。

歌詞是這樣唱的:

別怕我愛的太多愛你我很快樂

你儘管放心接受這樣溫柔和我

我不怕任何結果珍惜這一刻

就算是有一天你突然想走…………

後面就別提了,反正我的情敵唱的再怎麼感動,也感動不了我。

相反地,我整個身體冷了下來,連牛排都變得食之無味了。

我望著坐在我對面的程中馳,程中馳反而老神在在的凝視著我。

我懷疑他是否是在聽歌,聽的太專注,所以末視線剛好落在我的臉上,抑

是他真的在注視著我?

「喲!她追你可追的真積極啊!」歐谷地羡慕的說。

「沒這回事。」程中馳否認。

「怎沒有?我也是她學長,她怎麼不把這首歌獻給我,而是獻給你呢?」

我不知道。」程中馳一臉平靜,彷彿有人跟他告白是一件很稀鬆無奇的事。

「真好,你好有女人緣喔,不知道你喜歡那種型的女生?」藍詩代替我問了他。

我真感謝藍詩,她總能問出我心底想問的問題。

程中馳又看了我一眼,人家問他喜歡那種型的女生,他為什麼要看我?

真缺德,害我一顆心小鹿亂撞。

「我不知道。」程中馳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。

藍詩倒是很直接:「你怎麼什麼事,都說不知道?」

學長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。」剛剛在台上的唱歌的民歌手突然站在我們面前,我想她是剛剛下班了。「悶的不得了,我最了解他了。」

她很主動的坐了下來,也不管我們是否同意。

「嗨!我叫安清靈,做個朋友吧!」她遞出了兩張自製的名片,上面有她的名字和電子信箱地址。

看來她也是挺活潑的,我們跟她聊了一會兒。

後來她要求程中馳送她回家,而程中馳居然也答應了。

我的心情頓時差到了極點。

也許程中馳的世界原本就沒有我,他也沒有一刻是屬於我。

我想的太多,所以痛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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